施杰翰：绿色航运变革的梦想与细节

近日，A.P.穆勒-马士基董事会主席施杰翰先生（Jim Hagemann Snabe）发表了关于航运物流业脱碳的TED演讲。他讲述了在努力实现2050年脱碳目标的进程中，马士基所做出的不懈探索及努力；他分享了公司致力于使用绿色电力转化的绿色燃料，为船舶提供动力的“Power-to-X”计划；他呼吁全球领袖一起行动，实现创新、可持续和快速发展的未来。

我心中的一个英雄是马尔科姆·麦克莱恩（Malcom McLean）。虽然麦克莱恩在如今的社交媒体上并不出名，但在1955年，他发明了一个改变世界的金属箱--海运集装箱。这项发明把货物海运的成本降低了90%以上，全球贸易因此增长了200倍，并通过将人们和货物以非常低的成本与全球市场相连，使数亿人摆脱了贫困。我确信麦克莱恩的发明始于一个改变运输业的伟大梦想，并且我知道要改变全世界所有运输公司的全部装备设施，使之从这个集装箱发明中受益，需要重视对细节的关注。

对我来说，这就是领导力所在。梦想激励着人们去追求那些看似不可能的机会，而关注细节亦非常重要。因为如果不关注细节，梦想将只是一个梦想而已。

麦克莱恩的梦想是通过降低货物运输至可承受的价格来改变运输业，而现在是运输业变革的另一时刻。我们迫切需要使运输业可持续发展，因为全球超过9%的二氧化碳排放来自于世界各地的货物运输。

那么，这个梦想是什么？2018年，我担任董事会主席的全球航运物流公司-- A.P. 穆勒-马士基的管理团队做出承诺，要在2050年前实现碳中和。对一些人来说，2050年还很遥远，但对马士基而言，2050年实现碳中和是一个雄心勃勃的梦想。为了实现这个目标，我们需要在2030年前发明、制造碳中和集装箱船舶。在接下来大约20年的时间里，把我们运营船队中近750艘船进行替换。因此，这个梦想很伟大，也非常鼓舞人心。

但说实话，在2018年，我们尚不知如何做到这一点，我们不得不在细节上付出努力。那时我们已经把大量的精力集中在减少航运二氧化碳排放上。事实上，自2008年以来，我们已经实现运输每个集装箱碳减排超过40％。这是通过建造更大、更高效的船舶和慢速航行来实现的。慢速航行意味着船舶航行速度更慢，因此减少燃料消耗，但我们很快将达到减排极限。显然，可以航行得极慢甚至根本不航行，这样完全没有二氧化碳排放，但这并不是好的解决方案。

一些最早在海洋上开始航行的人，即来自波利尼西亚的人们，已经通过使用风帆实现了零碳航运，而且风帆确实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减少燃料消耗，只不过它无法提供今天全球供应链所需的效率和准确性。另一个选择是使用电池。但对于在海洋上航行的大型船舶来说，电池将占据船舶60%的运力。还有一些航运公司开始订购基于LNG（液化天然气）的船舶，但LNG是化石燃料，无法实现零碳航运。慢速航行、风帆、电池、液化天然气——这些都不能让我们实现碳中和。那么还有什么选择呢？我们知道必须寻找其他的解决方案，而且我们意识到仅仅依靠自身力量难以实现。为了帮助我们找到解决方案，我们的主要股东A.P. 穆勒基金会捐赠了4亿丹麦克朗，在哥本哈根创建一个全球零碳航运中心。该中心汇集来自包括运输业、能源业、化工业、机械制造业等在内的世界各地的公司和专家。而如今，在我们拥有伟大梦想后不到三年的时间，我们已经寻找到了解决方案，它被称为“Power-to-X”。Power-to-X并不是一项新技术，它也不是我们发明的，它是一种将绿色电力转化为绿色燃料的已知化学过程的组合。

首先，将来自太阳能或风能的绿色电力转化为绿色氢气。这是通过电解完成的。然后，绿色氢气可以通过化学过程转化为各种类型的绿色燃料。Power-to-X的优势是，它产生的绿色燃料在常温下是液体，可以用于船舶发动机。与其用20年时间来替换整个船队750艘船舶及因此产生大量废料，我们相信能够改造现有船舶，为其增加为绿色燃料设计的船舶发动机，并以此更早实现零碳航运。此外，Power-to-X实际上是对可再生能源系统中面临的存储问题的非常好的解决方案。当有充足的风和阳光时，可以把未使用的电力转换为液体绿色燃料，能用于许多不同的产业。

那么，挑战是什么呢？其实，在谈到可持续发展时，我经常听到同样的担忧：“我们能负担得起吗？”是的，这种绿色燃料确实比我们今天使用的船用重油要贵。事实上，在目前的技术下，它的价格是现有燃料的两到三倍。像往常一样，我们需要扩大绿色燃料的规模以实现成本降低。但是，即使绿色燃料将比船用重油贵两倍，这也不应该成为一个障碍。按照这个价格，把一双运动鞋从亚洲运到美国或欧洲，也仅多花费5美分。所以我认为，围绕是否可以负担得起的争论只是不做必要决定和投资的借口。如果我们有二氧化碳的价格，比如每吨150美元左右，那么围绕能否负担的争论就会消失。我呼吁各国政府表现出领导力，现在就对二氧化碳实行全球定价。因为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把所有的注意力集中在解决真正的问题之上 - 绿色燃料规模化问题。

在马士基，我提出了以下问题。“我们需要多少绿色电力来为公司750艘船提供绿色燃料？” 现在，我们的船队消耗1000万吨的燃油。为了用绿色燃料取代这些燃料，预计需要22万千兆瓦时的绿色电力，这相当于2019年太阳能和风能累计装机量的10%，而整个航运业的燃料消耗相当于累计装机量的50%。所以，我们需要巨大的、指数级的太阳能、风能、氢气生产、绿色燃料生产来解决这个问题，预计所需总投资将在两万亿美元左右。当然，这是一个很大的数字。但实际上它仅相当于今天石油和天然气行业四年的资本支出。

我预测，在未来10年内，绿色燃料将供不应求，更高的需求和供应通常意味着每个选择参与其中的人都有巨大的商业机会，它证明了我对当今世界的一个关键设想：投资于可持续的解决方案已成为良机。

我的结论非常简单，我们拥有创造一个可持续发展未来所需的技术。我们现在需要的是领导力，是让我们更快达到目标的领导力。2021年7月1日，马士基订购了第一艘绿色燃料船舶，它将于2023年交付。仅仅两个月后，我们又订购了8艘大型绿色船舶，并对绿色燃料生产进行了首次投资。三年前，零碳航运似乎是一个不可能的梦想，但现在梦想已经照进现实，甚至比原计划提前了七年。

这是一个展现领导力的时刻，更是我们追求看似不可能实现的伟大梦想的时刻，是我们围绕关键细节进行合作的时刻。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更快实现一个可持续发展的未来。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