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厦门轮,一艘长年行驶在地中海至西北欧航线的大型集装箱货轮。它的名字之所以为公众所熟知,是因为今年的紧急撤侨行动。10月1日,在中国政府的组织安排下,69名在黎巴嫩的中国公民及11名外籍家属搭乘“新厦门”货轮,从战火纷飞的中东地区安全撤离。
因以色列军队与黎巴嫩真主党之间的战斗不断升级,黎巴嫩局势日益紧张,中国政府启动撤侨机制。由于航班受到严重影响,首批人员选择乘船撤离。
北京时间9月29日凌晨2时,身为当时能够在最短时间内抵达黎巴嫩的中国船舶,新厦门轮接到中国远洋海运集团下达协助撤侨的命令。新厦门轮立即掉转航向,连夜从土耳其伊斯肯德伦港驶向黎巴嫩。
船长任君诚直言,这是他第一次执行如此重要的任务,且时间紧迫。“我们平时如果执行一条新的航线,通常有3到5天的准备时间,但很明显这次任务没有给我们任何准备时间。”
不仅如此,路上还可能遭受流弹,或是不知名武装组织的无人机攻击。新厦门轮的船员对任务危险心知肚明,但任君诚回忆,当时没有一个人跑来对他表达对危险的担忧。“我相信他们明白风险在哪里,只是没有跟我说而已。”
他们的行动还需要全程保密。按照多年航海养成的习惯,任君诚在出发前会给国内的妻子发消息,告诉她接下来的行程。但当他拿起手机时,却不知说什么好,最后只发了六七个字,说这两天会很忙,仅此而已。
为了能够早一刻赶到黎巴嫩,任君诚下令将主机转速推到最快,新厦门轮在夜色中全速航行。
从土耳其伊斯肯德伦港向黎巴嫩航行的航线,平时会有很多船只通过,但是他们此番一路开过去,没有看见任何一艘别的船。任君诚有点害怕,但一股信念支撑着他——必须以最快的速度把我们的侨胞侨眷从危险中撤离,哪怕早一分钟也好。
与此同时,所有的接侨准备工作也在紧张进行,腾出房间、准备食物饮水、布置安全措施等,全体船员一夜无眠。
经过近12小时的全速航行,新厦门轮于当地时间9月30日9点抵达黎巴嫩外海。
一直以来,黎巴嫩当地政府要求船舶进入领海前,要提前24小时到36小时向当地报告,当下显然是来不及的。为此,中国远洋海运集团驻黎巴嫩分公司同黎当局进行了反复沟通。
到港后,新厦门轮受到一艘军舰的问询。“比如船只悬挂的国旗,以及船长身份等,其间武装直升机一直在我们附近。”任君诚回忆。
好不容易得到通过许可,新厦门轮抵达黎巴嫩的领海线,任君诚心里的石头渐渐落地。然而刚行进到一半,黎巴嫩海军又突然用无线电通知他们马上掉头离开。任君诚的心一下子又紧起来了,但他相信,问题可以解决,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不久后,新厦门轮收到消息,可以在当地时间18点到黎巴嫩的贝鲁特港进行靠泊,如果条件允许还能更早。“即使不能在18点之前靠上码头,我们可以开到离码头很近的地方,让我们的侨胞侨眷看见我们的船,他们也会安心很多。”
当地时间9月30日17时30分,新厦门轮顺利停靠在黎巴嫩贝鲁特港集装箱码头。4个半小时后,80名侨胞侨眷在中国驻黎巴嫩使馆人员护送下,乘坐着覆盖有中国国旗的大巴车抵达。
回忆起那晚登船的场景,任君诚依旧十分感动。为了迎接侨胞侨眷回家,船员们做了写着“祖国欢迎您回家”的横幅挂在舷梯上,还在舷梯口悬挂了五星红旗。侨胞侨眷们从大巴车上下来时,有些人当时就落下了眼泪,“放心吧,我们安全了,祖国派船来接我们了”。
一直站在舷梯口见证了这一切的任君诚后来了解到,一些侨民在当天凌晨就从家里出发,一路奔波,经历很多意想不到的事情,直到晚上10点钟左右,才顺利到达停船点。
当地时间9月30日22时30分,首批撤离的80名侨胞侨眷全部完成登船。
然而,作为一艘老龄集装箱货轮,新厦门轮生活设施有限,只能满足25名船员日常所需。如何保障80名侨胞侨眷的吃住,对于新厦门轮来说是个不小的考验。
为此,船员们主动让出自己的房间,优先安排给老人、妇女和孩子使用。在餐食供应上,也遵循着优先保障侨胞侨眷的原则。
船上的伙食储备对22个船员而言,已经不是很丰富了。但是为了保证侨胞侨眷们在船上的正常饮食,船员们把船上能准备的所有的食物全部拿了出来。为了讨个好彩头,他们还连夜准备了面条和汤圆,因为“面条意味着顺顺利利,汤圆意味着团团圆圆”。
04 回家
“我们真实地感受到作为一个中国人,背后有强大的祖国,是多么让人自豪。”
历经8个多小时航行,新厦门轮于当地时间10月1日8时抵达塞浦路斯利马索尔港附近海域。
抛好锚后,任君诚发现有一对情侣在驾驶台旁边的甲板上观景,他们的目光落在驾驶台里面的一面国旗上。任君诚便把国旗拿出来递给他们,这对情侣很自然地把国旗披在身上来拍照。
阳光、海岸,飞扬的国旗……这平和的一幕,就此烙在了任君诚心里。“我船长做了十几年,看过各个港口不同地方的日出日落。但那一刻的感觉是无法描述的,我突然觉得祖国如此亲近。”
北京时间10月1日16时,新厦门轮顺利停靠在利马索尔集装箱码头。一小时后,80名侨胞侨眷有序下船,一场历时近40个小时横跨三国的撤侨行动圆满结束。
此时,远在7000多公里之外的祖国,人们正沉浸在庆祝新中国75周年华诞的节日氛围之中。任君诚如释重负,“在这样一个特殊的日子里,我们把侨胞侨眷从战火纷飞的黎巴嫩撤离到安全的地方,我觉得这件事情值得我纪念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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