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读】欧盟区域航运“脱碳”法规对全球航运业的深远影响

 法规回顾  

 2024年1月1日起，航运业已经正式被纳入欧盟碳排放交易体系（EU Emission Trading System，简称ETS），要求所有进出欧盟和欧洲经济区（EEA）港口的5000总吨以上船舶收集并报告其二氧化碳排放数据，并要求航运公司为其碳排放行为买单。

现已距离这套复杂的交易体系出台过去近100天，许多船东、船舶运营商、服务商等仍在努力修改战略以应对欧盟这套“脱碳”法规带来的深远影响。而欧盟抢先开展对国际航运业温室气体排放监管的同时，国际海事组织（IMO）作为重要的全球航运监管机构，也在其MEPC 80会议上通过了减排目标：“在接近2050年前后达到净零排放”。  

这意味着这一暂时区域性的监管法规终将扩展至全球，需要航运业在未来几年重点关注。那么具体为何要规定缴纳船舶碳排放的费用？欧盟方面是如何规定其缴纳方式的？航运业需要如何应对？下面带您详细了解。

1   欧盟征收航运业碳排放费用的背景 

 要了解欧盟向航运业实施碳排放收费的细节，首先需要了解什么是欧盟碳排放交易体系（ETS）。

了解ETS

 为实现欧盟 2030 年温室气体净排放量比1990 年减少 55% （Fit For 55）的目标，欧盟委员会立法成立ETS，作为一个强制性制度控制欧盟区域内的温室气体年排放量。

ETS的运行方式是 “总量控制与配额交易”。“总量控制”限制了该交易体系所涵盖的船舶设施所能排放的温室气体总量。其上限根据欧盟的气候目标逐年下降，确保总排放量逐年减少。“配额交易”以碳排放配额的形式体现，每缴纳一份碳配额（EUA，EU allowances）就有权排放一吨 CO2eq（二氧化碳当量）。

航运业已被纳入ETS

2023年6月5日，将航运业纳入欧盟ETS的改革立法正式生效，标志着航运业也要开始遵守欧盟对于碳排放进行“配额交易”的规则。涉及欧盟航线的单艘船舶如未能在截止日期（2025年9月30日）前缴纳碳配额，则将影响整个船队的合规性。欧盟将对未缴纳和少缴纳配额的航运公司处以每吨二氧化碳100欧元的超额排放罚款，并且罚款后仍然需要补交未缴和少缴的碳配额费用。连续两个或连续多个报告期不遵守规定可能导致该公司所有船舶在欧盟地区被禁止航行或被执行船旗扣留，直至航运公司履约完成。

另外，未来航运业被纳入到ETS的温室气体将不仅包括二氧化碳，甲烷和氮氧化物都将从2026年起被纳入ETS之中。

2  欧盟征收航运碳排放费用的适用范围 

适用船型及吨位

欧盟MRV体系规定，被纳入ETS生效范围的船舶包括所有进出欧盟和欧洲经济区（EEA）港口的5000总吨以上用于商业目的的客运和货物运输的各类型船舶。 

适用航行区域

船舶碳排放总量置换碳配额的比例还与船舶航行区域有关。如在欧盟国家的港口间航行，其碳排放量的100%的需要纳入ETS；而欧盟区域内至欧盟区域外的航行，只需要将其碳排放量50%的排放纳入其中。

值得注意的是，由于“停靠港”（port of call）的定义涉及装卸港之间的航次，因此如船舶因其他原因进入港口，例如紧急情况或仅为维修、更换船员或加油，该航次则不会被计算到受管制航次中。

此外，为避免逃避ETS的行为，欧盟在立法中对停靠港进行了专门的定义，并提出临近欧盟转运港的概念。这些转运港是指距离欧盟300海里内，在可获得相关数据的近12个月期间内，集装箱转运量超过集装箱总运输量65%的港口。这意味着想通过临时挂靠欧盟周边港口逃避监管是不可行的。一个航次的总排放量将会从欧盟目的港一直追溯到一个合规的港口。

适用第一责任人

根据欧盟官方立法文件，为碳配额付费的第一责任人是承担ISM规则的航运公司（shipping company），即符合证明（DOC）的持有者。也就是说，船舶管理公司或船东公司的船舶管理部门将是承担欧盟ETS费用的第一方。该规定与欧盟MRV相关规则一致。船管方面在向欧盟MRV提交全年碳排放量数据，并通过相关认证后，需按照此认证数据缴纳规定的碳配额。

按照“谁排放，谁付费”的原则，接下来船舶管理公司需格外注意，作为船东公司的技术服务支持方，第三方船舶管理公司需与船东公司在船管协议中加入相应的ETS条款，将费用报销到船东方面。

当然，船东方面也不是费用的最终承担方。“排放者”应是在航运业内做出燃烧船舶燃料决定（航次计划/航次指示）的法人。航运业界船舶租赁普遍存在，船东将船出租给承租人，承租人还可能二次将船租出，但不论经历多少次租赁活动，最后一定有个船舶的实际使用者（船舶经营人）给船舶下达具体的航次指示。在此情况下，船东需在租船合同中明确规定由承租人来承担缴纳碳配额的成本。欧盟当局虽然并不会对租船合同中是否包含这一条款做出规定，但欧盟总体上支持船东将这一成本转嫁给实际船舶经营人（commercial operators）。

3  欧盟监督航运碳费用缴纳的节点与方式

缴纳履约的节点

欧盟关于航运业上缴碳排放配额的要求将在 2023-2025 年期间分阶段实施。2024 年，40%的航运业碳排放量需纳入ETS；2025年，比重将增加到70%；2026 年，100%的航运业碳排放量需纳入 ETS。船舶全年的排放量需在欧盟MRV系统中进行认证。这一认证工作需在2025年3月31日之前完成。随后，航运公司需在首次履约截止日期2025年9月30日之前，向欧盟主管单位缴纳相对应的碳配额。

缴纳履约的监管方

每个航运公司由一个对应的欧盟成员国管理机构负责监管。依据近4年MRV系统收集的靠港情况，“航运公司”所属船舶过去靠泊次数最多的港口国将是其监管国。对于首次来欧盟地区的船舶或航运公司，其靠泊的港口国便是其监管国。对应监管名单将会在2024年2月1日之前首次公布，此后将每两年更新一次。具体规则是：

1）在欧盟注册的公司，其注册地所在的成员国是其监管国；

2） 不在欧盟注册的公司，监管国将是其在最近4个监测年度内停靠港口次数最多的成员国；

3）不在欧盟注册并且最近4个监测年度内也没有停靠过港口的公司，监管国将是该公司旗下船舶在欧盟境内抵达或开始其首个航程的成员国。

缴纳履约的方式

 每个航运公司会被分配一个碳配额账户（RUA）。由欧洲能源交易所 (EEX)负责分配相应的碳排放配额。2024年新增海运碳配额7840万个。公司在购买碳配额后，配额将会按时按量缴纳到相对应的监管机构的帐户中。航运公司获得碳配额的方式包括：

1）在欧洲能源交易所(由欧盟提名的正式公共拍卖平台）每周举行拍卖；

2）来自现货和期货市场;

3）经纪人或交易商;

4）直接从其他ETS参与者和交易商(如银行和市场中介机构)进行场外交易。

由上可知，碳配额这一制度实际上类似股票，可在欧洲能源交易所 (EEX) 进行购买，也可在二级市场进行买卖流通。目前欧盟碳配额价格约为90欧元。这意味着当航运业的碳排放量被100%纳入欧盟ETS后，航运公司每消耗1吨燃料的成本将大幅上升。航运公司可在当下就进行财务准备，投资碳配额期货。

4  欧盟征收碳排放费用的未来影响

ETS对航运与能源行业的影响极其深远。在这一体系的影响下，能源及其相关费用将成为大多数船东的最大成本。因此，行业将被迫不断推动提升船舶能效并加速探索取代传统燃料的新方式。

提升技术

为降低碳排放费用对航运成本的影响，从事欧洲贸易的船东需要尽快为船队寻求尽可能多的能效提升技术，用于配备新造船和改造现有船舶。未来几年，碳捕集、空气润滑系统、减摩涂料、船体清洁系统、风力推进技术以及船艏、船体和螺旋桨节能改造方面需求都可能大幅提升。

而从长远来看，ETS在航运业实行可能会推动更多航运公司订购能够使用零碳燃料的新造船舶。绿色氨、甲醇以及生物和合成液化天然气的供应商可能迎来更大份额的船舶能源需求。这也意味着这些新的能效技术和新兴燃料的相关安全合规性需要得到管理部门的更多关注。

优化管理

 为应对欧盟ETS新规，航运公司需要进一步优化管理。运营欧盟航线或有计划拓展欧盟航线的船东公司应当组建专门应对ETS的独立工作组或部门。中小型规模的船东公司可以积极探索与ETS经纪人（broker）或ETS交易和管理平台的合作。或者寻求有能力的第三方船舶管理公司的支持。在科学管理公司的碳配额资产的同时，合理利用二级市场交易，降低获取碳配额的成本。

最后，作为一项国际海运碳减排的单边措施，航运业各方都需要充分考虑欧盟ETS带来的影响，同时结合中期国际海事组织公约规则修订，制订长远的脱碳减排战略计划及相关应对方案。

作者 | 宁波海事局 朱可怡

审核编辑 | China PSC 金天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