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杂的公约,可不可以白话说? 刘老轨工作室 2021-12-15 17:05

前天公司开会,提到财税问题,会计用专业语言,给大家讲解财税知识,包括我在内的多数员工是听不懂的,经理也听得一头雾水,很烦恼。当时我想,如果会计能用简单直白的语言,解释国家相关政策,并就我们遇到的某些问题,提出一条或几条可行的解决方案,相信经理就不会烦恼了。

以前看《邓小平传》,书中总结小平同志的工作特点时,有这样一条:用大白话解释复杂的问题。说他在领导岗位,对国家大事做出基本的政策决定后,会用人们喜闻乐见的俗语对之加以解释。比如他在文革后,决心在全国实施改革开放后的“猫论”(就是那句:不管白猫黑猫,捉住老鼠就是好猫),就是一种很有创意的方式,它为减少之前意识形态对改革后经济发展的影响,赢得了广泛的支持,它意味着干实事要比遵循某种意识形态更重要。

1949年初,全国即将解放,中国共产党领导层在制定外交政策时,毛主席也有三个经典的大白话,把复杂的国际关系,用简单的语言描述:

第一是“一边倒”的外交立场。也即当今之世,非杨即墨,不是倒向苏联一边,就是倒向美国一边,不能骑墙头,不做墙头草。

第二是“另起炉灶”的外交原则。即不承认之前国民党时代的任何外国外交机关和外交人员在国际上的合法地位,不承认国民党时代在国际上签订的一切条约的继续存在。

第三是“打扫干净屋子再请客”的外交态度。即关于帝国主义对中华人民共和国的承认问题,不但现在不应急于去解决,而且就是在全国胜利以后的一个相当时期内,也不必急于去解决,先把国内局势走完和平与稳定这个过程后,再去争取帝国主义国家的认可和建交。

毛主席当年给胡耀邦同志解释“军事”和“政治”两词时,也是使用了精彩的大白话。

耀邦同志去中央党校任校长前,接受毛主席的接见,主席便出题考他:你要去做校长了,给我讲讲,政治是什么?军事是什么?耀邦同志回去后,就翻资料查文件,本着写论文的态度,写了两篇文章,回来向主席交卷,主席看后说:“你这个东西太复杂了,这样讲别人怎么听得懂?政治是什么?政治就是把支持我们的人搞得多多的,把反对我们的人搞得少少的。军事是什么?军事就是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走。”

毛主席对如此复杂的问题,道出了多么直白而简单的领悟啊!

看来,复杂的问题,不一定非要长篇大论去述说。在伟人嘴里,不但可以简单轻松地讲出来,而且还这么精准和贴切。

崔永元在一次鲁豫访谈中,提到体育比赛中的一些足球解说员,在讲解足球比赛时,动不动就说“帽子戏法”、“梅开二度”、“德比之战”等等字句,崔永元说了自己对这种解说的看法:“我们做体育转播时,作为一个体育解说员,都有一个普及体育知识的义务,而不是表现得谁更专业,这是你的责任,比如今天有一场足球比赛,恰好你看到他解说,你就喜欢上了足球,他有这个任务。不是自己在那穷耍,在那念人名,梅西、梅西,内马尔、内马尔,就像自己买了一个贵宾票,自己在那看球一样,这非常不职业”。

也就是说,我们跟别人说话,和别人沟通,特别是向对方讲事情、讲道理的时候,要说对方能听得懂的话,不是自说自听,而是自说他听,才对。你要让对方清楚你在说什么,你想说什么。否则,不管你说多少,不管你重复几次,在对方听来,都是废话!语言和文字是用来沟通的,如果我们讲话对方确实听不懂或不理解,不如换一种方式,是吧?

那么,对于各种复杂的船舶国际公约,可不可以也用大白话来说?

ISM规则前言中提到:本规则使用概括性术语写成,具有广泛的适用性,所以不论是岸上还是船上,不同的管理层次,对所列条款需要有不同程度的理解和认识。就像《心经》里的那句“色不异空,空不异色”,凡夫和菩萨的理解,肯定是不一样的。

所有和船舶有关的国际公约,使用的文字,都是高度概括性的语言,因为它要适用于国际或某区域内航行的,不同种类、不同用途、不同吨位、不同功率、不同长度、不同年限等各种各样的船舶,所以对公约的理解和认识,要求一个船员理解到一位验船师或PSCO的高度,这是不现实的。其实反过来,让验船师或PSCO理解船员的辛苦,也难。岗位不同,为人民服务的职责是一样的。

对于我们接触到的多数船员或具体工作人员,关于新生效公约,他们不想听历史、不想听过程、不想听来龙去脉、不想听讲座、不想听论文,他们只是希望我们把最终结果告诉他:“你在什么时候,要做什么事”,就可以了。

压载水公约生效前,特别是MEPC.71会议召开前后那一段时间里,大家理解得比较混乱,关于BWMP的审批标准和审批时间、IOPP的提前换证时间、临时BWMC的签发时间、长期BWMC的换发条件、BWMS设备强制安装时间等等,船东和船员是一头雾水。这个时候,需要有人帮他们理一下思路,把复杂的事情,简单地讲给他们听。

当时巴拿马船旗国下发的第345号商船技术通函,通函中对该船旗国对计划的审批、证书的签发、设备的安装,提出了详细的要求,但通函全是英文,内容又很多,中国船东和船员看起来很吃力。我的一位同事用了周末一天的时间,把整个通函翻译了一下,自己又反复核对,确认没有错误翻译后,准备发给船东。周一上班,我看了一下他的翻译,语言上确实很准确,但不要说让船东看这个通函吃力,就是让我们其他同事看,也会搞得一头雾水,也要消化一会儿后才能理解。后来我就又用了半天的时间,把同事的翻译重新理顺了一下,本着提醒在哪时间节点、船东要做什么事的原则,把对我们有用、但对船东来说是废话的内容删掉,做成一个简洁明了的通知发给船东。

几年前我写过一个关于某轮主甲板上一个门槛的高度的争议缺陷,PSCO认为该门在船舶主甲板上,属于载重线公约定义的位置一,其门槛高度应为600mm,但实船门槛高度只有380mm,不满足载重线公约第18.4条的要求。但船级社认为,该轮在上层甲板上设有补充出入口,可以代替主甲板上该道门,所以该道门槛高度380mm,满足载重线公约第18.5条的要求,不是缺陷。

当时一位大神在下面的留言里,就用过大白话解释关于船舶门槛高度的要求:进水船毁600,无关紧要380,根本进不了230。后来这位仁兄又对SOLAS公约关于消防和救生做了精简总结:预防起火,灭初期火,灭不了逃,逃了后呼,呼了后搜,搜了后救,双套保证,救不了拉倒。

抛开这位仁兄说得是否准确,但这种对公约理解的简洁语言,确实是船东和船员所能接受、也乐于接受的一种方式。就是说;你是专业人员,你讲你的专业,你讲你的论文,现场怎么做,要用大白话讲给具体工作人员或船员听,否则,你讲的就是废话。

把复杂的公约,用简单的语言讲给相关人员听,我们,有这个责任和义务。

当然,这要求我们自己先把公约吃透,能举一而反三,能融会贯通,不能拍自己的脑袋来误导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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