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苏伊士运河集装箱船搁浅的点滴认识

航运领域这些天的一个热点，就是长荣海运的“长赐”号集装箱船在苏伊士运河搁浅所引发的话题，包括船舶操控、经济影响、运河损失、运费上涨、油价上涨、保险理赔、船舶绕航等。这里从航运业的鲁棒性、负面事件的营销价值以及未来的应对之策三个方面进行探讨。

1、航运业的鲁棒性在变强吗？

 “鲁棒”是Robust的音译，也就是健壮和强壮的意思。鲁棒性（robustness）指的是事物在外界扰动下的稳定性，是控制系统在一定（结构，大小 ）的参数扰动下，维持其某些性能的特性。比如，计算机软件在输入错误、磁盘故障、网络过载或有意攻击情况下，能否不死机、不崩溃，就是该软件的鲁棒性。

塔勒布的书《反脆弱》中提出了“反脆弱性”（antifragile），跟鲁棒性的含义相近。脆弱性被塔勒布表述为：不喜欢波动性、随机性、不确定性、混乱、错误和压力等方面的事物。反脆弱性则是在这些波动和压力下不断进化和获益。其中，“进化”更为重要。

在网上可以以非常便宜的价格买到塑料外壳的LED灯，而且经久耐用。由于灯罩变成了塑料壳，因此摒弃了以往灯泡的脆弱性，表现出一定的强健性。但是，由于其无法进化，因而仍然谈不上是反脆弱系统。

新冠疫情是对航运业鲁棒性的一次非凡的考验。疫情已经发生了一年多，航运业在这段时间内也经历了前所未有的振荡。去年上半年的油价波动让油运市场发生了巨幅的波动，油船作为原油的储藏空间获得了前所未有的高租金。下半年，随着美国货币不断放水以及中国生产能力的全面恢复，再加之欧美港口工人因新冠疫情而致的超级低效，让全球的集装箱运输体系经历了前所未有的压力。“一箱难求”“箱老大”“箱思病”成为货主最为苦恼的事情，集装箱船的准班率惨不忍睹，甚至会低至10%。在这样的情况下，运价飙涨，让货主苦不堪言。更为低效的服务却要支付更高的费用，这就是航运业在新冠疫情下最终的压力测试结果。而今，苏伊士运河因船舶搁浅而至的拥堵，一定程度上也是过去半年时间集装箱运输体系承压的另一个结果。集装箱船舶频频发生事故（包括集装箱落水），都是在这样的极端情况下所发生的意外事件。

2、负面事件的营销价值

负面营销是“一种异于常规营销方式的新型营销模式，它是逆向思维在营销活动中的新应用”。它是“指营销主体通过制造负面事件来引起媒体和消费者的评论、关注，趁机低成本地实现（产品）品牌推广传播的目的”。大家肯定都有所了解，不少明星在有些“过气”的时候，通常会有意制造一些绯闻，来达到增加关注度进而提升人气的目的。“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指的就是负面新闻更容易吸引人们眼球的效应。恰当利用这种效应，可以产生事半功倍的效应。

水运业一直在强调自身对经济社会的重要作用，也不断向全社会呼吁：“海运业承担了全球货物贸易90%以上的份额”“如果没有海运业，地球上一半人会挨饿，另一半人会受冻!”希望通过这样的宣传，来获得全社会的关注以及对海员的善待。但是，在没有发生任何事情的时候，社会大众根本没有机会了解和关注航运业。相应专家和媒体，无论用怎样的口吻来表达航运业对经济社会的重要性，也往往是“自说自话”，所有的声音就像回音壁一样在小圈子里传播，难以获得真正的关注。然而，这次苏伊士运河堵航，则是对世界人民的一次全面的“航运业很重要”的科普。短短这几天的堵航，有的国家面临燃油的短缺，有些国家面临卫生纸的短缺。从笔者的经历也可以看到此事件的关注正在扩展到更大的群体。最开始，航运相关媒体不断报道这件事。今天，新华网、人民网的记者联系到了笔者，希望对此事件给出专家的解析。由此可见，随着事态的进一步发展，越来越多的群体关注到了这一事件。这是航运业的一次巨大事件，会对后续的航运业运行产生重大影响。让人意想不到的是，这让普通大众认识到了航运业的重要性。这大概就是“无心插柳柳成荫”的最好案例吧！

3、应该从这个事件中学到什么？

科技不断进步，社会不断进步，人们对经济社会的掌控能力似乎应该越来越强才对。但是，如果有更深的思考能力，应该认识到，人类对世界的掌控力很难说在变强。航运业的技术进步使得船舶能够将世界连接在一起，几乎让地球上的所有人都能够参与到这一宏大的社会分工中。在产生巨大的效率同时，却也不得不让人承受其带给世界的负面效应。巨大的、连接在一起高速运转的齿轮中，某一个环节出了问题，都会给整个系统带来灾难。那么，人类该如何让航运业的体系变得具有鲁棒性？

首先，集装箱船不应造得更大。在未发生这次事故时，航运公司通过不断订造更大的集装箱船来获得规模经济效应。这既需要港口码头长度的匹配，还需要码头效率的匹配。如今，还需要集装箱运输整个体系的匹配。巴拿马运河和苏伊士运河都进行了拓宽加深，但船舶在航道中的风险还是在增加。这次事故可以让人类真正认识到，船舶大型化带来的负面影响有时候可能让人们难以承受，进而抑制航运公司造大船的冲动。

其次，让利益攸关者有行动。这次堵航，给船东、船舶经营者、货主、运河运营商乃至保险公司都会带来无止境的赔偿官司及数额惊人的赔偿额。与堵航相关的利益攸关者一定有动力联合采取行动迅速止损，让堵航的损失降到最小。到底用怎样的机制来形成利益攸关者的共同行动至关重要。可否让保赔协会牵头？充分利用就近的资源，形成各航运关键节点的应急响应能力，让这类事件产生的影响降到最小。

最后，中国人应该有所担当。中国是名副其实的“世界工厂”，国际通道的畅通与中国利益攸关。同时，“交通强国建设纲要”提出“人民满意，保障有力，世界前列”的愿景，“联通世界”是中国航运界的宏大愿景，“保障有力”也要求中国人有能力保障国际大通道的正常运行。因此，需要建立恰当的机制，让中国大企业能够承担“让航运业变得具有鲁棒性”的公共产品责任，并有机会给国家带来价值，给自身带来收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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